旺火,流行于晉北一帶,大抵是煤炭資源豐富的緣故,用木頭壘出結實的底座后,中間架好劈柴,周邊以均勻的塊狀煤炭層層壘疊,少則兩三層,多則上百層,狀若浮屠,講究的人家還要用剪好的拉花蓋上,再用封頂的炭壓著寫有“旺氣沖天”的紅聯。新年鐘聲敲響時,旺火燃起,火苗從無數小孔中噴薄而出,圍在火堆邊的老老少少順時針轉三圈,逆時針轉三圈,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吉祥如意。烤過自家的旺火,再比比誰家的更大、更旺,誰家的光景更好,被稱贊一聲“這火不賴”,便成為新年伊始最痛快的事。
今年除夕,我回到朔州后便想再看看這具有地方特色的旺火。街道兩旁,簡單大方的紅燈籠已經高高掛起,三三兩兩掂著沉甸甸年貨的人走得匆忙,以往總能看到家家戶戶爭先恐后邀請籠旺火匠人的情形,此時卻鮮有。以往政府機關也會約定俗成地在門前的空地上雇人籠起高高的旺火,某種程度上旺火規格的大小似乎昭示了單位的重要程度和財力雄厚與否。一些財大氣粗的單位以前花公款籠旺火擺闊氣,有的高達五六米,花費少則幾百元,多則幾萬元,遠看似火龍,濃煙滾滾,氣派異常。實際上,政府部門公款籠旺火極易招致群眾詬病,有的人認為燒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有的人認為極易引起社會攀比,有的人還認為里面肯定有“貓膩”。私下以為,紅彤彤的旺火固然喜人、氣氛熱烈,但燃燒的氣味和著鞭炮齊鳴時的硝火味卻有些嗆人,而政府對旺火的態度又是社會的風向標,整體算來既浪費又不環保。
倏爾駛過的三輪車上載滿了物品,隨著車行轉彎處開始東倒西歪,仔細一看,原來是假旺火,但是規格小,材質也不似煤炭般黑黢黢,而是顏色更為鮮艷,形狀更加穩固。另一輛車也載滿了形狀各異的塑料旺火,跑得飛快。一座歸置好的旺火呈現在眼前,原來是用綢布蒙起鐵架子,燈光打在綢布上,再用鼓風機吹起來,紅彤彤飄揚的綢布蕩漾得生機勃勃,年味十足。政府門前的旺火堆前已經擠滿了圍觀的群眾,年老的長者用手指輕叩空心的塑料旺火,咧開了嘴:“現在真節儉,明年還能用。”商戶的門前,壘起了二十厘米左右的袖珍旺火,商家說現在政府不興弄旺火了,俺就弄個小的,圖個吉利。大街小巷上,或木制旺火,或綢布旺火,絲毫不影響川流不息的人群帶來的旺氣生意。
隨著八項規定持久而深入地貫徹執行,黨風政風發生了重大變化,也深深地滲透到人們生產生活的各方面,讓酷愛籠旺火的晉北人觀念發生了轉變。政府部門專門通知,要求嚴格遵守八項規定,嚴禁用公款壘旺火,避免奢侈浪費,搞攀比,轉而使用假旺火或直接取消旺火,得到群眾的交口稱贊。政府的做法直接引領了新潮流,現在不僅旺火數量減少了,而且形式也更加節儉環保,原煤旺火變成了光電旺火、綢布旺火、塑料旺火,價格低廉又可循環使用,既未拋卻民間傳統習俗,又符合國家的大政方針。這種變化給了我莫大鼓舞,作為紀檢監察干部的榮譽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旺火作為一種傳統民俗并不會消失,反而會隨著社會的發展歷久彌新,成為黨和國家政策施行結果的反光點。在尋找旺火的過程中,我也更加堅信家國興旺的關鍵不在于旺火的規制,民心歸屬才是興旺發達的根本,而作風建設正是撬動民心的強大杠桿。(中國紀檢監察報)